十年如一日的堅持

— 一丘揚胡

甲) 前言

最近遠足堡壘山, 要涉水過河, 河水淸澈, 河床的石頭, 顆顆均圓滑無比。石頭應從山上風化, 衝進河床, 原來是稜角鱗峋, 但為何圓滑無比?

想起貝多芬的名言: 涓滴之水終可以磨損大石, 不是由於它力量強大, 而是由於晝夜不舍的滴墜。” 這是我今天要討論的題目: 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」。

乙) 志向

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」的前題是志向。

志不立, 如無舵之舟, 無銜之馬, 漂蕩奔逸, 終亦何所底乎。” 註一 每個正常人都應該有志向。志向不管大與小都應是「可行」的。例如 ”我想做皇帝” 是不可行的志向。我在大學讀書時, 有半班同學出國留學 , 自問非科學家材料, 決定留港服務, 選擇一個「可行」的志向。有位中大同學, 差不多同期移民, 在政府社區工作。他不滿足這安稳生活, 還上學再考上會計牌照。為讚賞他的努力和毅力, 贈與他一個木雕塑像稱 ”志存高遠, 平步青雲” 。

有了志向不一定可以成功的。這只是開始、只是第一步。要達到目的, 以後的路還長遠、還艱辛, 更要有很大的毅力。

所謂「善始者實繁, 克終者蓋寡」註二。訂定志向, 可能「好大氣功」、可能「不自量力」、可能「臨陣退縮」, 失敗者最多的原因是沒有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」的毅力。

丙) 毅力

我有一個經驗: 為了增強我「爬山」的能力, 每天早上晨運。但每當下雨天時, 心神總是交戰: 雨天路滑頗危險, 停一次也無妨、今天太倦了, 明天繼績吧、外面溫度很冷, 不宜練習等藉口。「十年如一日」的尺度很長, 實行期間, 必會遇上或多或少、或重或輕的困難, 要達到所定的志向, 沒有堅定不屈, 不折不扣, 排難而上的勇氣和毅力, 是不能成功的。正如曾國藩說: “立志而無恒, 終身事難成” 。

“鍥而舍之,朽木不折;鍥而不舍,金石可鏤” 註三

丁) 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」

愚公以「鐵柱磨成針」的毅力去搬泥推土, 皆因他有「移山」志。

在中大校友中, 有一對夫婦, 十多年前, 很不幸地, 丈夫中風半身不遂。他不只不能如往日熱心公益, 連基本的吃喝、大小便要旁人幫忙、整天躺在床上。當然心情惡劣, 脾氣不佳。在疫情下更差, 朋友不能探望。最親、最近的親人是最經常接受他的「氣」(怨氣和脾氣) 。

他的「另一半」, 至愛的親人, 「十年如一日」的、無微不至地照顧他。這並非「移山」志, 而是偉大的憐憫和愛心。

對他的不幸深切同情、但對她的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」, 更佩服她的毅力。

“疾風知勁草” 註四

註一: 王守仁《王文成公全書·教条示龍場諸生》
註二: 魏徵《諫太宗十思疏》
註三: 荀子《勸學》
註四: 李世民《贈蕭瑀》

父親惜别禮悼詞

— 梁志超

爹惜别禮在2020年2月1日周末早上,在雪梨以基督教儀式舉行, 我的悼詞以此作結:

六十年來勤砥礪
敢持庭訓報深恩
初心未遂疏鬚白
難捨先嚴摯愛親

註:我們自少家貧,爹媽悉心照顧。爹更鼓勵我們姐弟五人向不同方向努力。「六十年來⋯」指他的皃女,最幼的近六十,最長的也快七十,在爹勗勉下,今天薄有根基。「初心未遂疏鬚白」既指爹望子女成材的初心,陪我們度過風霜,也指子女報恩初心。原詩在先父走前兩周,在家休養期間,我寫信给他,爹捧着書函,聽我吟誦,似有所感。

编者按: 編者最近得悉梁校友父親去世消息。本人亦與其父有往來。回想往日他們一家, 三代同堂的歡樂時光, 不勝唏噓 。梁校友的詩句充滿內心因失去至愛而悲傷的心情。

讀書雜記

梁漢都口述
林錫濤記錄

我小學畢業後因家境困難而輟學,兩年後,蒙一位小學老師的幫助替我交學費,並給我每月$20生活費,才可以讀上中學。第一年會考成績不佳,要重讀,第二年會考有五個「良」(Credits),不過英文不合格。

走進社會工作,第一份工是替米舖送貨,其後在觀塘的一間收音機廠當裝配員,月入$150,我晚上開始在紅磡工業學院進修,讀的是工業化學文憑課程;後來我考入香港税務局當助理文員,職責是文件進出的管理,不久進昇為二級文員。

1971年香港中文大學招生,我沒有讀過中六,但有理工的文憑,他們准我投考中大的入學試。當時除高數外,中文、歷史及化學成績較佳,經面試後,獲入讀中大聯合書院的工商管理學系。

四年大學,其實我沒有錢讀,學費及生活費,是靠政府的助學金。當時聯合書院位於港島的般咸道,我住在九龍的佐敦谷邨,返學要乘小巴至九龍城碼頭,乘渡輪至灣仔,再由灣仔轉車返學。中大遷入馬料水後,我分配入住湯若望宿舍,那幾年生活費的補助是替人補習,暑假就是全職打暑期工賺錢。

1975年中大畢業,在Fairchild 電子廠當助理會計,月薪$1500,三個月後加薪至$1800。Fairchild 有員工Canteen,福利極佳,我的職責是每月評數(Balance Account),其實已涉及很多電腦操作,不久我考獲「成本會計師資格」(ICMA);一年後我報讀中大的工商管理碩士(全日制)課程(MBA)。當時是日間在中大讀書,晚上在理工學院當兼職講師教書,那時生活十分据拮,每月收入$1300要給媽媽$500,餘下才是我每月的「使費」。

MBA畢業後亦完成香港會計師公會(HKSA)的入會資格,第一份工作是副總會計(Deputy Chief Accountant),月入是$3700,主要是電腦管理,還有兩個助手幫我工作。在那個年代在私營企業工作,除了勤力工作外,還要識得搵工跳槽,增強自己的經歷(exposure)‧及後我曾經在中環太子行的私企當會計、觀塘的電子表工廠當行政會計(Management Accountant)、在怡和集團當集團會計(Group Accountant),在鰂魚涌的一個企業當總會計(Chief Accountant),月薪$5000,有十個助手。後一年在 P&O當財務總監( Financial Controller),當時月薪是$7500,三個月後月薪是$8500。

1983年我全家移民澳洲,落腳悉尼,在一間叫 Blue Circle的士敏土廠當會計。Blue Circle總部設在 North Sydney,廠房則遍佈全澳洲,公司提供一架新車給我使用,那時我學習仍不斷,先在紐修威大學(UNSW)修讀完 Master of Information Systems課程,再在悉尼科技大學(UTS)完成 Bachelor of Laws課程。及後我在悉尼市商業中心自行開設了會計師及律師樓,工餘時間仍不斷學習,當時修讀 UTS的 Master of Laws課程中。

有一天在工作間我忽然昏倒,經急救後診斷為中風 ……

「記錄者備註:梁校友的《讀書雜記》除表達了他對讀書的熱情外,亦反映出香港七十及八十年代的境況。那些年經濟直步上昇,人工是番了又番,人處其間,沒有家底而能在社會階梯中向上爬,除工作上的認真與勤奮外,能靠的就是「書中自有黃金屋」,而香港中文大學開闢了一道大門,造就了我們這一群具理想、有實踐的「窮」學子。梁校友現在雖然行動不方便,但他仍然不懈地支持香港中文大學、支持香港中文大學澳洲校友會,實為我們所極度敬重。」